黛綠花園

彎彎若完成階段性的追緝歹徒任務，
就會匆匆地趕回牠的駐紮地﹝我的書桌﹞。
牠特別喜歡背對著我，站在筆記型電腦前像個盡責的警衛，
牢牢守著螢幕免得被壞人扛走。


我若沒逗弄牠，牠不久就會打起瞌睡來，
全身放鬆狀甚慵懶，一會兒就縮起一隻腳，把頭後轉到背上，
用蓬鬆的背羽把臉遮住，不時從喉嚨發出各種異於平常的怪聲，
諸如：啾嗚啾、咕咕嚕嚕、嘖嘖喳喳、嘟滋嘟滋…，
如轉繞舌頭頗似嚼橡皮筋的單音重覆，或短促的機關槍連續射擊聲，
或乳兒呢喃吟哦，或款款細訴似多情小調，
其節奏忽而驟急如雨落鐵盤，旋又徐緩低迴似陣雨將歇，
時而嘮嘮叨叨若潑婦罵街，時而溫柔嬌囀似兒女呢噥，
我統稱之為「蕩氣迴腸瞌睡調」。


看著牠蓬鬆鬆的小身體活像一顆毛線球，
還發出如此滑稽繁複的奇音怪聲，
我便忍不住每隔一兩分鐘就低頭親一下牠後腦杓，
唯恐太干擾牠，我只小小啄一下，像品酒時淺嚐即止，
牠有時佯裝不知道繼續打盹，不想搭理時就只瞇眼懶懶地給我一瞥，
有時則急急轉過身來，懇切熱情地回應我一口，
像小雜貨店裏打瞌睡的婆婆，見客人踏進門來，匆匆站起來殷勤招呼。


打瞌睡為什麼非得嘀嘀咕咕不可呢？
我確定這嚶嚶嚀嚀並非夢中囈語，因為夜晚熟睡時牠從不叫，
而應是無意識的一種忘我的哼哼唱唱，像幼兒睡前的嬌憨咕噥。
或許是在警告敵人：「我還醒著喔！你別想使歪主意！」，
但在自然界中，這不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，正好令天敵有機可乘？
我百思不解，也多方詢問未果。
但無論彎彎究竟為何要唱瞌睡調，這串串走調樂音每每令我開心不已，
我總是忍不住笑，不斷低頭親牠，一口又一口。